人看他出来那脸黑的要滴墨了。
“我只是……算了,当我没说。”
“……”麻蛋!说话说一半!等晚上没人了再好好整治他!
宫女急的不行,众人到了门口就听见艳夫人呼痛的声音,许文春汗瞬间就下来了。
那肚子里的可是大王的血脉,龙种,不能有半点闪失的。
“大王!”艳夫人见到萧锦毓就向见到救命稻草一样,“大王救我!大王快救救孩子!”
白翳偷偷看了眼萧锦毓,萧锦毓面不改色的让许文春快些医治,他在心里对萧锦毓佩服的不是一星半点,反观公子恒,淡定非常,看着艳夫人捂着肚子,他眼中没有半点波动,果然是一个爹生的,这么能hold住。
萧锦毓不慌白翳能理解,但公子恒……那冷眼旁观的态度,就好像那孩子不是他的一样。
不是他的?
白翳蹙眉。
孩子肯定是公子恒的,这一点萧锦毓绝不会弄错,此刻公子恒半点着急也没有,他不是应该盼着孩子生下来,然后被萧锦毓当自己儿子养大,被封太子,之后顺利登基?他应该对这个孩子很上心啊,毕竟孩子没了以后可能也没这机会了。
难道公子恒计划有变?这孩子,本就是他不想要的了?
白翳眉头松开,看着许文春着急擦汗,看着公子恒眼中的算计,看着艳夫人绝望又怨恨的看向萧锦毓,又看她对上公子恒时那闪过的一丝念念不舍,最后,他将目光定在萧锦毓紧紧抿着的双唇。
“启禀大王,这……”许文春战战兢兢的说,“胎儿恐怕不保。”
第五十四回君王无情?分人。
艳夫人一听胎儿不保,顿时痛哭失声,大喊着大王,萧锦毓被他叫的脑壳疼,但还是上前一步安抚她:“必须保住。”
“这,已经见红了。”许文春擦汗,他也不是神仙,他只是个御医,只能说尽力,但绝对不敢说没问题,更没辙,许文春只能看着白翳向他求助。
白翳觉得事情并不简单,皇宫里的人从上到下就没一个心思单纯的,都是很角色,他是搞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,但是他只要明白一件事就好,那就是,萧锦毓绝对不能出问题。
“让我试试。”白翳一步上前拦开了艳夫人伸过来要抓萧锦毓的手:“夫人,若要保住胎儿切勿再乱动哭闹。”就这女人折腾的劲儿,不流产也被折腾掉了。
艳夫人此时看着白翳的眼中充满了不满,委屈的对萧锦毓哭诉:“大王,他怎可如此对我!”
白翳问她:“莫非夫人不想保住胎儿?”
艳夫人眼泪唰唰的流,咬着嘴唇就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,可以出了伺候她的宫女哭的稀里哗啦的,其他人都没出声。
“帮我点上蜡烛,许御医,借你针灸的一用。”白翳交代的同时,蜡烛就点好递了过来,许文春也拿出了针灸的布袋。
艳夫人好看的脸已经扭曲,冲着萧锦毓大叫:“大王他要做什么!大王救我!大王你不要我们的孩子了吗!”
“他就是在救你,莫闹。”萧锦毓沉着脸希望这女人立刻闭嘴。
“大王这是我们的孩子啊你怎么忍心!”
可是艳夫人就想发了狂一样,突然起身伸手就向萧锦毓抓了过去,像是要抓住救命的稻草,可白翳见他那架势,指甲那么长,那是拉人吗,分明是要挠人啊。
没多想,白翳就出手拦住了她,艳夫人没抓到萧锦毓,倒是碰到了白翳,指甲在白翳的手腕和手背处,留下了几道血痕。
事发突然,萧锦毓见白翳受伤,顿时火冒三丈,上前拉着艳夫人的胳膊将她丢在床上:“寡人现在就告诉,孩子没了,你也不用活了,伤害本朝天师,胡闹导致龙脉不保,你说寡人要不要诛你九族。”萧锦毓看着艳夫人没了言语,双眼惊恐万分,心中恨不得将她丢出去,他的孩子?这女人真说的出口!
萧锦毓拉着白翳的手小心查看:“御医,快,来看看他的伤口。”
“没事,就是破了点皮。”
“怎会无事!”萧锦毓气的吼了起来。
白翳只能先安抚他:“我先给他安胎,一会儿再看手,不会留疤的。”
“寡人担心的是留疤的事吗!!!”真是气炸了。“这女祸,还真是女祸。”只是没想到连累到白翳身上。
宫人不敢吱声,许文春左右为难,白翳从包里抽出针,接过燃烧的蜡烛,对许文春说:“许御医,你帮我。”
“是。”
“我要给艳夫人施诊,众人不便在此,回避吧。”
“寡人留下,其他人退下吧。”萧锦毓看了一眼公子恒,那一眼让公子恒狠狠地打了个寒颤。
许文春按照白翳的吩咐解开艳夫人的衣衫,拿起针在火上撩红了针尖,艳夫人十分害怕,但更怕萧锦毓会杀她,只能忍着。
白翳下针极快,许文春舍不得眨眼的看着,火针就是许文春他们一直有所研究的煨针,行火针是门功夫,慢了深了都不行。太深,恐伤经络,太浅又不能去病,太慢会痛。他们几人一直只在自己身上练习,这次有幸得见如此造诣的煨针,许文春更加确定白翳有妙手回春的本事。
火针扎完,连艳夫人自己都不信,居然都没觉得疼,随后换了普通的毫针扎在几个穴位上,慢慢的,身下的血便止住了。
白翳问许文春她的脉象,许文春如实告知,话是医学术语,旁人不懂,但白翳听得懂,听完后便挑起眉尾,觉得这脉象很是有趣。
艳夫人肚子里的娃是白翳照看的,所以艳夫人的肚子是个啥情况白翳当然知道,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出血,现在许文春的话他就更加确信了。
这肚子是艳夫人自己弄的,至于为什么,恐怕只有问公子恒才知道了。肯定是下午的时候,公子恒找机会跟艳夫人见了面,然后才有所动作。
醒完针,血彻底止住,肚子也不再疼痛,但白翳还是跟萧锦毓说:“这胎是保住了,不过毕竟流了血,虽然不多,但这胎儿本身就是精血组成,不好说出生后会不会有问题。”
“这不用管,只要生出来就好。”萧锦毓对许文春说,“不管用什么法子,一定要保证孩子活着生下来。”
白翳知道萧锦毓想要这个孩子,并不是喜欢,而是拿捏和威胁,这么一个活生生的把柄,让公子恒看着。流产了孩子没了也就没了,公子恒不会心疼,但孩子活生生的,会哭会闹会笑,心是肉长的,更何况这种血缘之情。
许文春应了,只要孩子,不管大人。
不理会艳夫人的低声抽泣,萧锦毓过去,在她耳边轻声低语,艳夫人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,双肩战栗。
萧锦毓转身,吩咐刘英换掉艳夫人殿内里外所有宫人,艳夫人瘫软在床上。
君王无情。
而此时这位无情的君王,正拉着白翳的手,仔细查看上面的伤痕,眼里满是怒气和埋怨。
“真无事。”白翳抽了半天手都没抽出来,除了换来萧锦毓的眼神攻击以外,没得到半分好。
许文春忙活完艳夫人,赶忙过来给白翳看手,并对他家大王保证:“下官这就回去备药,保证愈合之后不会留半分痕迹。”
“嗯。”
颠儿颠儿的回太医院,又颠儿颠儿的跑来,没办法,刘英盯着呢,萧锦毓拿过药膏亲自给白翳上药,许文春才进去自己盯着艳夫人用药。
白翳看着自己手背上的几条抓痕,女人的指甲果然是利器,抓的时候并没多大感觉,但之后绝对是火辣辣的疼。
从上到下,仔仔细细,白翳看着萧锦毓给他一丝不苟的上着药,就好像他的手背上那几道伤痕,是他准备批复的奏折。
“可以了,”白翳对上萧锦毓的眼,“谢大王。”
将手垂下,手被宽大的衣袖盖住,萧锦毓看着那衣袖,眼神能把那袖子烧个洞。看不见白翳的爪子了,萧锦毓才有空跟公子恒聊聊。
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萧锦毓,公子恒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:“……大王。”
“今日可还尽兴?”
公子恒攥着扇子,已不复之前的平静,堪堪压住难以抑制的紧张,才道:“天师,果真神机妙算。”
萧锦毓沉默,只是看着他,公子恒心中明白,此人,已经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了,而是大越的王。
第五十五回心思
公子恒终于滚走了,白翳也终于不用把背挺得那么直了,回到寝宫,他就软在了塌上,闭着眼睛侧卧在软枕上,根本就不想再动。
此皮囊的好处就是无论怎么样,都不会有人觉得丑。就算白翳现在脱了袜子抠脚,都有人愿意变成他的手。
没错,长的好看的人永远都有特权。
小冬子春杏儿春桃儿给伺候他,萧锦毓张开双臂,刘英问询是否要沐浴,萧锦毓说:“去备水。”
“诺。”
白翳正迷迷瞪瞪的,鼻子就被捏住了,他挥着手不耐的睁开眼看着始作俑者,不敢发脾气,谁敢对萧锦毓发脾气,活的不耐烦了吗?
“大王,何事?”
“呵,”萧锦毓低沉的笑声让白翳心口一震,“翳儿何时变得这般有规矩了。”
白翳撇撇嘴,当然是吓的呗,就今天这架势,不敢回忆。而这样的夜晚,可能是宫里很普通的一个夜晚。
他不知道艳夫人那里换下来的宫人最后都去了哪里,会被如何处置。不敢问,也不想问。
怕萧锦毓吗?当然怕。
但会厌恶他吗?
并不会。
因为萧锦毓并没有做十恶不赦的事。
他不是萧锦毓,他也不是大越的国主,所以他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指手画脚,自以为是。
“大人。”
“小冬子。”
“大人,之前冯大人来过,但大人在忙,就将这个交给了奴才。”
小冬子将小本子递给白翳,白翳头发上的发簪已经被取下,绸缎一般的黑发倾泻而下,给白翳增添了几分慵懒的气息。
本子里记得是今天钦天监大家的工作总结,写的十分清晰,字迹也十分好看,白翳看的很羡慕,也觉得心虚。
他不能一辈子都不写字吧,可一些字,就不能装逼了,咋办。
“行了,”萧锦毓抽走了他手中的本子,丢给了小冬子,“你现在比寡人都忙,累了一日,沐浴休息。”
这次两人没有错开洗,等两人进去,两个木桶里都备好了热水,幸亏衡松不在,不然一定又会气的捂胸开启林黛玉模式,然后用颤抖的手指着白翳说‘成何体统’。
白翳被小冬子等人伺候,他觉得萧锦毓一直在看他,他回视了一眼就不敢在看了,萧锦毓双手大开放在木桶边缘,手臂上的肌肉线条优美强劲有力,水珠从肩胛滑落,真是好一桶荷尔蒙!
白翳闭着眼不再看他,可他自己的这幅模样看的小冬子脸都红了。
洗完澡擦干头发,小冬子给白翳拿来了他改装过的睡衣,尤其是内裤,光屁股直接穿裤子实在难受。
套上内裤再套上改良的睡衣睡裤,舒服多了。上面是宽松的长袖衣服,其实就是不扎袋子直接做成套头衫,裤子做成裤腿是缩口的,避免晚上睡着睡着裤腿就缩上来了。
“就你事多。”萧锦毓一边欣赏他的腰线一边说。
白翳不管,谁舒服谁知道。
“大人,牙刷来了。”
牙刷的刷毛处又被改良了一下,一共五根,他迫不及待的沾了牙粉刷牙,效果好的不得了,之后他递给萧锦毓一根:“大王,试试牙刷。”
“要如何用?”萧锦毓对这东西也十分好奇,刚出看到图纸的时候就觉得白翳的脑袋里装的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。
白翳替他沾了牙粉,然后教他使用,萧锦毓学的很快,漱完口后,对这牙刷是赞不绝口:“国库又多了一个进项。”
“别忘了我的份儿。”
“自然!”
萧锦毓屏退左右,拿着一个新的牙刷跟白翳上了床:“上次看你为上面的鬃毛烦恼,现在看来是改进好了,可竹子成本低,要卖的话价钱不会很高。”
“可这是消耗品,上面的毛用一段时间就会掉也会歪,那时候就要换,所以不可能卖的太贵。”
“若是平民用的和贵族用的一样,那贵族就不会买了,可这个小东西,光靠平民是卖不出太多钱的。”
“那你想怎么办?”
萧锦毓摸着竹子的手柄:“把竹子换着玉柄,银柄,平民还是用竹子的。”
“一个牙刷用玉柄!太浪费了。”
“浪费?”萧锦毓笑着摇头,“只要他们喜欢,再穷奢极欲的也有。”
听得出萧锦毓的无奈和不满,白翳突然觉得赚这些人的钱绝对是件很有趣的事:“那就叫他们哭着喊着买买买,赚光他们的钱!”
萧锦毓将牙刷放在枕边,和白翳躺下:“那寡人就等着这一天了。”
“咦?赚钱不是你的事吗!”白翳侧着身问他,“今天的事是公子恒搞的鬼吧。”
“应该是。”
“他这是要干嘛?”
萧锦毓头顶明黄的幔帐:“他应该知道了。”
“知道什么?能不能给个痛快。”简直急死人了。
“自然是知道了,寡人知晓艳夫人肚里的孩子并非寡人的。”
这绕口令……
“所以他找到艳夫人给她带话让她弄掉孩子?”白翳脑子都大了,“这艳夫人脑子有坑吗?让她弄她就弄!”
“并非一定要见面,找人传话也可以。”
“所以你换掉了所有宫人。”
如果是这样,只是这样,那这艳夫人够喜欢公子恒的,不过公子恒那张脸确实招女人喜欢,搞不好在床上也是蛮……打住打住,麻蛋总之这人简直就是个渣渣。
“在想谁?”
“想公子恒……不是,”白翳抗议,“打个商量,下次能不能别在我们谈论别人的时候突然问我在想谁。”
萧锦毓此时很放松,虽然他查过白翳,能查到了很少,身为大王,他对任何人都报以警惕,但本能的,他不想怀疑白翳,更愿意相信他。一个神棍,最多还是个小色鬼,这些萧锦毓都不怕。
“你今天夜观天象,真叫寡人刮目相看。”
白翳不好意思了,又怕别人听见,压低声音说:“我都是瞎说的。”
“那就更厉害了,瞎说都说的这么准,寡人的天师真是好生厉害,幸亏在寡人的龙床上,不然寡人简直夜不能寐睡不安生。”
白翳好想捶他,但又不敢。
聊了一会儿,白翳眼皮子就合上了,看着白翳睡的安稳,殿内淡淡得烛光映着他的睡颜忽明忽暗,从圆形的领口能看见白翳消瘦的锁骨,看着真是羸弱的很。萧锦毓还是没能开口告诉他,怕是那公子恒已经改了主意动了其他的心思。
大越出了个能掐会算的天师,孩子出生要等太久,以前那是没办法,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,当然会放弃之前的,选择捷径,哪怕是铤而走险。
如今只有让白翳寸步不离,才能心安。
第五十六回梦中卦
白翳觉得自己的身子很轻,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自己,他想回来,可是身体却只能跟着往那个方向走,一片黑漆漆的,什么都看不见,然后他听见咣当咣当的声音。
声音闷闷的,很耳熟,白翳仔细听了听,啊,是摇卦的声音,是钱币在龟甲里的声音。
是谁在卜卦吗?
想去看看,所以不再挣扎,身体往那个方向去了,声音也越来越近。
一次,二次,三次……
六次后,声音停了下来。
什么卦象?他想问。
瞬间,他便看到了。
上卦为干,干为天,下卦为艮,艮为山,天下有山,天高山远,此为遁卦。
遁卦?
阴长阳消,小人得势,君子退隐,明哲保身,伺机救天下。
眼前漆黑散去,白翳看到满天卷地的血水,仿佛要吞掉世间一切万物,他站立的地方周围已经被血水吞没,前方滔天大浪血气熏人,血浪里风声鹤唳惨叫连连,虽然看不见人影,但依旧感觉是置身人间炼狱。即便白翳知道这这是一个梦,但也忍不住腿软心颤恐惧非常,血气十分浓重,几乎令他作呕。
血浪突然砸在他的跟前,脸上微凉,伸手擦了一把,满手的鲜血,他惊叫失声。
“翳儿?翳儿!”
“……”白翳挣脱掉梦中的束缚睁开双眼,看着眼前萧锦毓焦急的表情,才深深的吐了一口气。
“可是发噩梦了?”
“是。”白翳反握住萧锦毓的手,“好多血,好可怕,我脸上……”
“脸上什么也没有,莫怕,”萧锦毓拍了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