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:“你是做什么的?”
“算命。”
“算命?怎么算?”
“一两银子,简单说一下可有灾祸或者病痛。”
“你这……”那人想说你这不是骗人吗,但碍于一边有个汉子用冰冷的眼神盯着,所以他没说,“一两有点贵吧,这种事哪有这么快,都要好几日的,万一不准怎么办?”
一旁也有人附和:“是啊,万一说三个月后如何如何,那不是说了跟没说一样吗。”
“就说当天的,所以一两一算,”白翳瞧了他一眼,冲他招招手,“你当第一个,不收你钱,如何?”
那人左看右看,很犹豫,“不要钱?”
“不收你钱,看我说的准不准。”
“好。”反正不要钱,算一算也没什么。
其他人似乎有些不满意,毕竟偏偏挑了他不要钱给算,这种好事谁都想。
白翳看了看他的面相,然后说:“你今天会有飞来横祸,千万小心,别走小胡同,走大路人多的地方。”
那人一听他这么说,就很不高兴了:“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!”
“我说话怎么了?”白翳扭头问祁永,“我说话有口音?”
祁永摇头,顺便瞪那人。
那人手一指一指的,虽然没说‘我要打死你’什么的,但也说‘你等着’。
有人起哄笑了起来:“你说那人会有飞来横祸,我看是你自己有吧。”
周围人笑,白翳也不理睬他们。
这时来了个老太太,拿出了一两银子,颤颤巍巍递给白翳,白翳接了过来,问道:“老奶奶,请问你所问何事?”
“我带孙女出来玩,她跑得快没了影,我想问问上哪儿找她呀。”
白翳看了看她,用手指了指一边对她说:“您顺着这条街走,那边有个卖糖人的,就能看到你的孙女了,不过不要吵她,她会自己回家的。“
“好!好!”
老太太高兴地走了,等走远了才有人说:“我看你也别摆摊了,算的一点都不准。”
“是啊,你也是运气不好,不知道那个老太太的孙女早些年就死了,哪里还能找到。这些年她是疯了,到处找孙女,大家见了她都绕着走,哪里好招惹她这个疯婆子。你倒是胆子大说瞎话。”
白翳不以为然的笑了笑,将一两银子放在地上铺的布上,小小的一粒,很不起眼。
“你们不妨过去看看,看看她是笑了,还是哭了,若是笑了,那孙女是亲的,还是不亲的,是死了,还是活着,还有分别吗?”
有人听了这话,便好奇的跟过去看,周围的人越站越多,十好几个人,但又不算命,只是等着,似乎是要一个结果。
半盏茶的功夫,跟过去的几个人小跑着回来了,也没管其他人的询问,只是掏出碎银让白翳给看看,算个命或者说个灾祸。
后来才清楚,那个老太太在那里看到了买糖人的小女孩,小女孩问老奶奶一直看着她,是不是想吃糖人,老太太点头,小女孩也是好心的,虽然不舍得,但还是把糖人给了老太太。
老太太高兴的乐,后来又哭了。
但他们觉得,白翳是算的准的。
每个人也就几句话,摔个跟头破个财都算小灾,一两句话嘱咐一下小心即可,没灾的就瞧个病,人还挺多,不一会儿面前的布上就放了一小撮了。
白翳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是揭露天机,但事已至此,即便上天会有惩罚也没办法了。
不过,自己现在不就是在受苦吗?比起以前,确实现在的日子就是在受苦。
所以,这算是已经受到惩罚了吧。
他也是个乐天派,差不多了,便起身拍了拍衣摆:“今儿个就到这,明天我还来,若是想算命的明儿再来吧。”
“先生,”已经有人对他很恭敬了,毕竟从言谈举止就知道此人不俗,而且童叟无欺,说话更是和风细雨让人心生好感,“若是想请先生上门算命,不知上哪里找先生?”
“不上门,就在这,”白翳说,“我们途经此地,只待个三两日,而且算命算命,算的太多,就不好了。”
那人颇有些遗憾:“那明日,明日我让家母来一趟吧。”
“我们还没找到落脚的客栈,不过这里客栈也不多,若真有事,明儿上午这里的客栈你挨个找吧。”
“是是!”
若是没事,也不会有人自找麻烦。
你们也知道,这围观的人一时半会儿是散不去的,怎么都要互相聊一会儿,所以聚集在这块叽叽喳喳,本来也不算碍事,但把旁边一家当铺的老板给引出来了。
那老板不耐烦的哄着人,觉得他们挡了自己的生意,然后听自家的伙计是因为有个算命的先生在那儿,老板斜着眼瞅过来,一看见白翳,一下的双眼放光了。
这么一个标志的人儿,虽然穿的是素衣粗布,但更显得清雅脱俗,这样的人应该好生养在后宅疼爱才是啊。
老板色心大起,朝着白翳就走过去了。
对于这种看着就没钱,还要摆摊的人,这位老板是很有经验的。
“你刚才在这儿摆摊?”
“是。”
“你知道这是哪儿吗?”
祁永一看那男人的眼睛上下打量自家先生,就气的要杀人,白翳不着声色让他稍安勿躁,问那个老板:“看老板是当铺的,这么问,莫非这地儿是当铺的?”
“正是。”老板指了指墙,“这墙,可是我刷的,所以,你在这儿摆摊,那是要上交我银子的。”
“哦?我要交多少?”
“九成。”
“九成?”
不止白翳,周围的人都哗然了,还有人说,这人又没安好心,刚才那些被白翳指点一二的人都有点担心,毕竟这位老板在这里属于有钱人,横着走的。
“那是。九成!”老板一直墙,“我刷的,用料那都是最好的!价钱也是最贵的!你在这摆摊儿,能赚这么多,自然是我的功劳,九成。”
他本以为白翳会着急,会心焦,只要一着急一心焦,他就能拉白翳进屋好好谈,办法总是有的,价钱不是问题。
可没想到,白翳居然点头了:“好。”
“……”老板心说,这人怎么,怎么不按套路来呢?
第一百一十七回“天热了,就让这家当铺破产吧。”
“先生!”小冬子急了,“那可是你辛苦赚的!凭什么他说要九成就要了?无凭无据的!”
冯玉也道:“要报官!”
一旁的人拉了拉冯玉的袖子,说:“这人可不是好东西,他的当铺压价压的特别狠,而且看见好东西就骗别人,好多人都是签了死当,欺负别人不识字,上回有个识字的看不过去给识破了后,还被打了一顿呢。而且就他家当铺大,还会欺负别家,可不好惹。”
“连官府都不管了?”
“谁管?”那人摇头也不再说什么。
祁永要揍他,就算官府来了他也一起揍,可是白翳不让,祁永特别郁闷,简直要憋出内伤。
白翳数了数银子,说:“既然你说要九成,没问题,我同意,但只有一个要求。”
“其实吧,可以商量。”老板说。
白翳摇头:“不用商量,在你的墙下摆摊,你说要九成,就九成,但只有一点,既然是九成,要就不能多,也不能少,多一点,少一点,那都不是九成。你是做老板开铺子的,这点要求,不难吧。”
“不难不难,我们进去数?”
“不必了,”白翳蹲下来,周围还有人,他说道,“这是大家当初付给我的,我当着大伙儿的面数,大伙儿给我和这位老板做个鉴证,刚才的话大家也听见了吧,我不是个贪便宜的人,也不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,九成,不能多也不能少。”
大家不知道白翳要干嘛,小冬子冯玉和祁永也不知道,但他们都等着看热闹,觉得那个当铺老板似乎得不到什么好。
白翳大声数了一遍,不多不少,一共二十三两。
当铺老板也挺诧异,就这么一说,嘴皮子动动,就二十三两了?
这要是说上一天,日进百金不是梦啊。
他更是坚定了要把白翳弄回去的心思,至于白翳身边几个跟班的,两个弱鸡一个壮丁,都不是啥难搞的人,好弄,要不赶走要不都杀了。
“二十三两,你要拿九成,我就拿一成,那这二十三两,就要分成十份,可对?”
“对。”
“那你来分吧。”白翳站起来,让老板过来,“二十三两,分成十份,一份是几两?”
老板摸头:“好像,好像分不出整……”
不是好像,就是分不出整数。
小学生都会算,23以10,那是等于2.3。
这些个银子,怎么出来那个.3。
“差不多就算是一份2两吧,剩下的,就算了。”
白翳一伸手:“不行!说好了,多一点少一点都不行,我是个正直的人,不会少给你,也不能多要你的!”
“不不不,也没差多少。”
“不行!”
“我们进屋说吧。”
“不,就在这儿,”白翳挺胸,“我进去了,大家会以为我多要了银子!”
老板捉急,叫伙计让账房先生出来:“快点,给我算算,二十三两怎么分才好!”
账房先生刚才就听见了,心说这不是摆明了耍你的吗算什么啊算的,这还为难我了这!
账房先生拿着毛笔划拉了几下,说:“这,可以算个大概。”
“要精确!不能多也不能少!”
账房先生脑子是活的,灵机一动,说道:“可以先拨出20两分,然后那3两再分。”
当铺老板高兴啊,咱账房的先生就是聪明,可他还没高兴一会儿,就听见白翳又开口了。
白翳点头,问,“三两分十份,怎么分。”
账房先生抓脑袋了,他又想出来了:“三两,换成铜板来分。”
白翳知道大越的一两白银市换70枚铜板,铜板都是有重量的,但萧锦毓说过,各个国都有自己的铜板,铜板之间是不流通的,只有白银和金子是可以通用的,所以他不清楚这里的一两可以换几个铜板。
“换成铜板,是多少?”
“三两换成铜板是225枚。”
白翳哦了一声:“一两白银是换75枚铜板。”
账房的点头,老板点头,伙计也点头,老板手又伸了,要把白翳往店里请,谁知道白翳又开口了。
“那,这225枚铜板,再接着分吧。分成十分,你那九成。”
老板懵了,分成十份,依旧不整,他让账房先生上。
这时周围已经有人偷着乐了,祁永看这猥琐的男人在白翳跟前是讨不到好了,也有心看热闹,冯玉和小冬子更是双眼亮闪闪的看着他们家先生。真的是好厉害啊。
冯玉心道,没想到他家先生,啊不,是老师,算数居然这么好!!以前他都不知道!!!
账户先生又用毛笔划拉,依旧不行,有多的,分不均。
“要不,要不再把拿25枚单拿出来,换成……换成东西!对,换成东西!”
“换成什么东西?”
反正白翳不着急。
账房先生想啊想,什么东西是好分的呢,他一拍大腿说:“买石头!一块一块的!”
然后他就被他家老板给捶了一顿。
好好的钱你去买石头,有病啊。
白翳抿嘴乐,看着老板心痒的不行。
“不如,买米吧。”
白翳这么一说,老板也没听清,光看白翳笑了,就点头说:“好,好!”
等他反应过来为时已晚。
白翳买来米后,要求分米,但不能称,必须数。
因为米是一粒一粒的,称的不准,多一粒少一粒那都不算均分。
后来老板数米数到崩溃咱们就暂且不提了,总之那个老板放弃了要拿九成的心,差点哭着回他的当铺。
周围百姓拍手称好,白翳问:“那人很讨厌?”
“何止啊!平日里白拿别人东西,还喜欢调戏别人家姑娘和小……呃,反正不是好人。”
白翳一听跟祁永说:“那这人是够讨厌的。”
祁永也说:“没错。而且这里的衙门官差,跟他可能有勾结。”
白翳哦了一声,一边有个大妈好心,劝白翳:“你们外地来的,赶紧走吧,他是咽不下这口气的,现在不走怕是没机会了!”
白翳回头看了看当铺的招牌,觉得,就这么走了,很不高兴啊,毕竟刚才那男人对他有下流的心思,不好好报报仇,怎么能走呢。
“先生,需要我们做什么?”小冬子一脸兴奋。
白翳心道,这孩子现在学坏了。
不过,他双手背后,看着天,轻声道:“天热了,就让这家当铺破产吧。”
第一百一十八回典当!
白翳心里冒着坏水,但没有什么罪恶感,反正又不是他大越的子民,更不是什么好人。更何况他现在需要路费生活费各种经费……
周围人讲刚才发生的事各种街头街尾的互相说道,对那些今天没在场的人是各种可惜,因为他们亲眼看到了,所以特别得意,说的头头是道,将那算命先生说的都神了。
你说给我说说给他,慢慢的这件事就传了出去,萧锦毓听闻这件事也是三日之后了,这边先放下不提,要说说白翳整当铺的后续。
祁永小冬子现在是对白翳言听计从,基本上条件反射就不动脑子了,凡事都听白翳的,冯玉因为一直把白翳当老师,每次有事他都会开动脑瓜,不然总觉得自己那么蠢,实在给白翳丢人。
杨槐也会动脑筋,但这种对于恶霸的办法,他是想不出来这样的,用他的话来说,简直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。他起急的最多把人打一顿,然后被关进衙门里待几天,杨老爹对自己离开的村子的决定每每提起都笑开颜,他说这是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。
小冬子把他们仅有的行头都拿出来了,也没看出来哪个能去当铺当的,小眉头皱的不行:“先生,我们去当什么呢,这些东西,怕是进去了就被轰出来了。”
“你傻啊。”
“是啊。”小冬子点头。
大家笑,白翳也乐,小冬子有点脸红,但并没觉得丢人。
杨槐有一次无意间也发现小冬子是个太监,但没厌恶也没嫌弃,而小冬子出来这么些日子,经历了这么多,心智也成长了不少,不像以前只在宫里带着,那么狭隘了。
茶摊的老板请他们喝茶,不收钱,还送了一点小点心,白翳看着墙角地面,寻找着他要的东西,冯玉也急的不行,跟白翳卖萌求他指点一二。
白翳手指点着桌面问:“什么东西,特别金贵?”
众人想,说:“值钱的东西。”
“那什么东西值钱呢?”
“珠宝玉器?”杨槐说,“绫罗绸缎……吧。”
“什么东西比这些还值钱?”
众人摸脑袋,小冬子小声说:“大王的王印。”
胆小的差点砸了碗,小冬子只是这么一说,但白翳身上并没有这个,他们都知道,但也不好说大王有没有给他什么贴身的。
但他们现在并不是在大越,所以,大王的东西不好使。
白翳给众人解惑:“看不见的东西,那才值钱,我说多少钱,就多少钱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没错,因为这个有点糊弄人,所以我还是准备用一点看得见的,虽然比看不见的廉价了一些,但眼下也只能这样了。”
是是是,你是天师,你说啥都成。
“那先生准备用……”
“快!大永!帮我抓住那个!快点快点!要活的!!”
白翳手指的方向,祁永只看见了一直蟋蟀,他还在这发愣,那边杨槐已经手快的将蟋蟀给逮到了,他将蟋蟀捂在手里,开了一个指缝,然后开心的说:“还是活的。”
祁永对自己嫌弃了一丢,觉得自己动作居然慢了,让杨槐邀了功了。
下回一定要快一点!
白翳将包袱叠了叠扎好,然后将蟋蟀小心的放了进去,系上。
蟋蟀在里面,还能听见叫声,声音还不错,不过可能是里面不太舒服,叫了两嗓子发现出不去也就不叫唤了。白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,拎着包袱对他们说:“我进去的。”
大家肯定不可能让他自己去啊,刚才那个老板心思龌蹉的很,白大人要是被那人摸一下小手,他们回去了还不得被大王知罪啊。
跟着。
白翳说跟着也行,你们就门口等着,要你们出场了你们再说。
众人点头。
古代人十分的八卦,因为没有什么娱乐活动,而且他们对于外来人口其实还是挺警惕的,但对白翳他们这种,就比较